大雨将至(三)
大雨将至
隋玉在床上躺了半个月,夏常安日日下了班就来看他,有时留下些工作的尾巴也拿来病房里处理。
除却换药时有些难忍,隋玉的日子过的倒也算惬意。
“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,常安呢?”隋玉半靠在床头有些疑惑的看向门口的陈阳。
陈阳抿了抿嘴唇,犹豫道,“昨天出了点事儿,组长和副组长今天一早被叫到特高课去了,现在还没回来,组长临走前嘱咐我要是他下班了还没回来,就让我来照顾你一晚。”
“出什么事儿了?”隋玉心底一紧,特高课的手段他是知道的,一向是个有去无回的地儿。“要紧么?”
陈阳摇摇头,“具体的我也不太知道,都是上面的事,我只知道死了个高官。不过你别担心,常安是情报处的处长,再加上他家世显赫,就算是日本人也得忌惮他几分,不会真拿他怎么样的,不过沈季就说不好了,他家世一般,若是上头怪罪下来,说不定他就真成了个替罪的羔羊了。”
陈阳只陪隋玉坐了一会儿就被特高课的人接走了,偌大的病房里只剩隋玉一个人,空旷的厉害,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沉的,大概是大雨将至。
隋玉下了地坐在窗前的沙发里,外边黑洞洞的,他甚至能在窗户上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倒影。
他蜷缩在沙发里,呆呆的望着窗外。
大雨是半夜才开始下的,白色的闪电从天空劈下,映亮了隋玉惨白的脸。
倘若夏常安还有命回来,他一定带他离开这里,离开这个有今天没明天的鬼地方。
大雨下了一夜一天,到了第三天早晨才放晴,隋玉在沙发里坐了一天一夜,直到天空放晴才下地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。
隋玉慢慢走到医院门口的大路上去,看着来往车水马龙,竟莫名的有些安心,仿佛下一个从车里下来的就是夏常安。
隋玉在外面站了一会儿,慢慢日头上来晒得他有些头晕,恍惚间竟看到马路对面夏常安向他走过来。
隋玉摇摇头,暗笑自己像个丫头似的,想人想的出现了幻觉。
“诶,怎么看见我就跑了。”夏常安一把拽住转身欲走的隋玉,“我可是差点就见不到你了。”
隋玉这才惊觉不是幻觉,他回头去看身旁的男人,身上的军装已经不再笔挺,衬衫的领口都是褶皱,那张平日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脸上此时也是暗青一片。
隋玉抚上那张憔悴的脸,声音喑哑,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夏常安安抚的拍了拍隋玉的手,同他往院子里走去,“姜培要去江淮开会路过咱们这里歇一天的脚,结果在夜里被刺杀了。”
“那跟你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这事只有咱们情报组的人知道,这不一出事就把我们几个高层给请进去了,后来整个情报处都进去了。”夏常安低头把玩着隋玉细长的手指,“幸亏你受伤一直住在医院里,不然你也要受这份罪。”
隋玉冰冷的手指蜷缩在夏常安的手掌里,他低着头轻声问道,“特高课我是知道的,他们找到内奸了,是谁?”
夏常安点头,“是沈季,熬不过刑,今天早上招了。”
沈季胆小的样子瞬间晃过眼前,那么一个人,怎么看也不像是地下党。
隋玉皱着眉头,眼底满是不可置信,“会不会搞错了,沈季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,他那么胆小,怎么可能是地下党。”
夏常安摇头,“特高课的人在他家发现了电台。”
“那他现在人在哪里?”
“熬不住自杀了。”
隋玉瞬间觉得天旋地转,昔日的同事就这么说没就没了,明明前两天他还来医院看过他。
夏常安扶住踉跄的隋玉,“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。”
隋玉抬头望向夏常安的眼睛,“常安咱们离开吧,随便去哪里都好,去乡下,出国都行,常安,这里太可怕了,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,你能进去一次,就能进去第二次,到时候还能不能这么幸运谁知道?”
夏常安抬手揉了揉隋玉的头发,轻笑出声,“好,等到这阵子忙完咱们就走,咱们远走高飞,离开这个鬼地方。”
“你还有什么事要忙?这里的事情永远忙不完。”
“后天南田新之要来参加一个会议,情报处负责他的安全,等他一走我就辞职,咱们去巴黎。”